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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回 曹沫手剑劫齐侯 桓公举火爵宁戚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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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会盟那天,齐侯把雄兵布置在坛下,青、红、黑、白旗分别按照东南西北四方排列,各自分成队伍,由不同的将领统领,仲孙湫负责指挥。土坛有七层台阶,每层都有壮士手持黄旗把守。坛上竖起一面大黄旗,上面绣着 “方伯” 二字。旁边放置着大鼓,由王子成父掌管。坛中间设有香案,摆放着朱盘、玉盂等盛着牲畜血用于歃盟的器具,由隰朋掌管。两旁设有反坫,摆放着金尊、玉斝,由寺人貂掌管。坛西立着两根石柱,上面拴着乌牛、白马,屠人准备宰杀,司庖易牙负责此事。东郭牙担任傧相,站在台阶下迎接宾客。管仲担任相国,整个场面十分威严庄重。齐侯传令:“鲁君如果到达,只允许一位国君和一位臣子登上坛,其他人都要在坛下等候。” 曹沫在衣服里面穿上铠甲,手提利剑,紧紧跟随在鲁庄公身后。庄公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,而曹沫却毫无惧色。快要登上台阶时,东郭牙上前说:“今天是两国君主友好会盟,两位相国主持礼仪,为什么要带凶器呢?请把剑放下!” 曹沫瞪大眼睛看着他,眼睛都快瞪裂了。东郭牙吓得倒退了几步。庄公和曹沫沿着台阶登上坛。两国君主相见,各自叙说了通好之意。三通鼓过后,他们对着香案行礼。隰朋用玉盂盛着牲畜血,跪着请他们歃血为盟。曹沫右手按着剑,左手抓住齐桓公的衣袖,满脸怒容。管仲急忙用身体护住齐桓公,问道:“大夫,您这是干什么?” 曹沫说:“鲁国接连遭受兵祸,国家都快灭亡了。您以救济弱小、扶持倾颓国家为会盟宗旨,难道就不为我们鲁国考虑一下吗?” 管仲问:“那么大夫您有什么要求?” 曹沫说:“齐国依仗强大欺负弱小,夺走了我们汶阳的田地,今天您把它归还,我们国君才会歃血为盟。” 管仲看着齐桓公说:“国君可以答应他。” 齐桓公说:“大夫别激动,我答应你!” 曹沫这才放下剑,代替隰朋捧着玉盂上前。两国君主都歃血完毕。曹沫说:“仲父掌管齐国政务,我希望能和仲父歃血。” 齐桓公说:“何必和仲父歃血呢?我和你立誓。” 于是,齐桓公向天指日发誓说:“如果不把汶阳的田地归还给鲁国,就让我如同这太阳一样!” 曹沫接受了誓言,再次行礼称谢。双方敬酒,气氛十分融洽。

会盟结束后,王子成父等人都愤愤不平,他们向齐桓公请求,想要劫持鲁侯,以报曹沫带来的耻辱。齐桓公说:“我已经答应曹沫了!普通人承诺的话,都不能失信,何况是一国之君呢?” 众人这才作罢。第二天,齐桓公又在公馆设酒,与庄公欢饮后道别。他随即命令南部边境的邑宰,把原来侵占的汶阳田地,全部交割还给鲁国。前人评论说,在被胁迫下订立的盟约可以违背,但齐桓公没有违背;曹沫可以视为仇人,但齐桓公没有怨恨他,这就是齐桓公能使诸侯归服、称霸天下的原因。有诗称赞道:“巍巍霸气吞东鲁,尺剑如何能用武?要将信义服群雄,不吝汶阳一片土。” 还有一首诗专门讲述曹沫劫持齐桓公这件事,称曹沫为后世侠客的鼻祖,诗中写道:“森森戈甲拥如潮,仗剑登坛意气豪,三败羞颜一日洗,千秋侠客首称曹。”

诸侯们听说了柯地会盟的事情,都佩服齐桓公的信义。于是,卫国和曹国也都派人来谢罪请求会盟。桓公约好等讨伐宋国之后,再与他们会盟。然后,他再次派使者前往周朝,报告宋公不尊王命、不来赴会的情况,请求王师南下,一起去问罪。周厘王派大夫单蔑率领军队与齐国一起讨伐宋国。谍报称,陈国和曹国也带兵前来出征,愿意担任先锋。齐桓公派管仲先率领一支军队,前去与陈国、曹国会合,自己则率领隰朋、王子成父、东郭牙等人,统领大军随后进发,约定在商丘会师。当时是周厘王二年的春天。

管仲有个爱妾名叫婧,是钟离人,她通晓文墨且聪慧过人。齐桓公喜好美色,每次出行,必定带着姬嫔相随,管仲也带着婧一同前往。这天,管仲率军从南门出发,大约走了三十多里,来到峱山,看见一个农夫,身着粗布短衣,头戴破笠,光着脚在山下放牛。此人一边敲着牛角,一边唱歌。管仲坐在车上,察觉到这个农夫气质不凡,便派人拿酒食去犒劳他。农夫吃完后,说道:“我想见见相国仲父。” 使者说:“相国的车已经过去了。” 农夫说:“我有一句话,希望能传给相国:‘浩浩乎白水!’” 使者追上管仲的车,把农夫的话告诉了他。管仲一头雾水,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,便向爱妾婧请教。婧说:“我听闻古代有《白水》这首诗,诗中说:‘浩浩白水,倏倏之鱼,君来召我,我将安居?’这个人大概是想出来做官。” 管仲立刻命令停车,派人去把农夫叫来。农夫把牛寄养在村民家中,跟着使者来见管仲,他只作了个长揖,却不跪拜。管仲询问他的姓名,农夫回答:“我是卫国的乡下人,姓宁名戚。仰慕相国您礼贤下士,不怕路途遥远来到这里。只是没有门路自荐,只好给村民放牛。” 管仲询问他的学问,宁戚对答如流。管仲感叹道:“豪杰之士埋没在民间,若没有得到引荐,怎么能展现自己的才能呢?我们国君的大军在后面,不久就会经过这里。我写封信,你拿着去拜见我们国君,他一定会重用你。” 管仲当即写了封信,封好后交给宁戚,两人就此分别。宁戚仍旧在峱山之下放牛。

齐桓公的大军三天后才到达,宁戚还是穿着那身粗布短衣,戴着破笠,光着脚,站在路旁,一点也不畏惧躲避。齐桓公的车驾快要靠近时,宁戚便敲着牛角唱起歌来:“南山灿,白石烂,中有鲤鱼长尺半。生不逢尧与舜禅,短褐单衣才至骭。从昏饭牛至夜半,长夜漫漫何时旦?” 桓公听了,觉得很奇怪,命令左右把宁戚带到车前,询问他的姓名和住处。宁戚如实回答:“我姓宁名戚。” 桓公问:“你一个放牛的,为什么讥讽时政?” 宁戚说:“我只是个小人物,怎么敢讥讽时政呢?” 桓公说:“当今天子在上,我率领诸侯臣服于下,百姓安居乐业,草木都沐浴着春天的恩泽,如今的世道就如同尧舜之时,不过如此。你说‘生不逢尧舜’,又说‘长夜不旦’,这不是讥讽又是什么?” 宁戚说:“我虽然是个村夫,没见过先王的政治。但我曾听说,尧舜的时代,十天刮一次风,五天降一场雨,百姓耕种土地来获取食物,凿井取水来饮用,正所谓‘不识不知,顺帝之则’。如今这个时代,纲纪不振,教化不行,却说是尧舜盛世,这实在是我所不理解的。而且我又听说,尧舜的时代,整顿百官,诸侯顺服,除去四个凶恶之人,天下就安定了,他们不用说话就能让人信服,不用发怒就有威严。如今您第一次会合诸侯,宋国就违背了会盟;第二次与鲁国在柯地会盟,又被鲁国劫持。用兵不止,百姓劳苦,财物匮乏,却还说‘百姓乐业,草木沾春’,这又是我所不理解的。我还听说,尧舍弃自己的儿子丹朱,把天下让给舜,舜又避让到南河,百姓都去拥戴他,舜不得已才登上了帝位。如今您杀了兄长才得到国家,借天子的名义来号令诸侯,我又不知道这与唐尧、虞舜的禅让相比如何!” 桓公大怒,说:“你这匹夫,出言不逊!” 喝令把宁戚斩首。左右把宁戚绑起来,准备行刑。宁戚面不改色,毫无惧意,仰天长叹道:“夏桀杀了龙逢,商纣杀了比干,如今我宁戚要和他们并列成为第三个了!” 隰朋上奏说:“这个人见到权势不趋炎附势,见到威严也不害怕,不是寻常的放牛农夫。国君您还是赦免了他吧!” 桓公转念一想,怒气顿时平息,于是命令解开宁戚的绑缚,对宁戚说:“我只是试探你一下,你确实是个优秀的人才。” 宁戚于是从怀中掏出管仲的信。桓公拆开信看,信中大致写道:“我奉命出兵,走到峱山时,遇到卫国人宁戚。这个人并非普通的放牛之人,而是当世有用的人才,国君您应该留下他来辅佐自己。如果放弃他,让他被邻国任用,那么齐国后悔都来不及了!” 桓公问:“你既然有仲父的信,为什么不直接呈给我?” 宁戚说:“我听说‘贤明的君主选择人才来辅佐自己,贤能的臣子也会选择君主来辅佐’。如果您厌恶直言,喜欢阿谀奉承,对我怒目而视,我宁死也不会拿出相国的信。” 桓公十分高兴,命令用后车把宁戚载上。当晚,军队安营休息,桓公命人举火,十分急切地索要衣冠。寺人貂问:“国君索要衣冠,是要给宁戚封爵位吗?” 桓公说:“是的。” 寺人貂说:“卫国离齐国不远,为什么不派人去打听一下他的情况呢?如果他确实有才能,再封爵位也不晚。” 桓公说:“这个人有豁达的才能,不拘小节,恐怕他在卫国时,或许有一些小过错。要是打听到他有过错,封爵位就不光彩,放弃他又太可惜!” 于是,桓公就在灯烛之下,任命宁戚为大夫,让他和管仲一同参与国家政事。宁戚换上衣冠,谢恩后走了出去。髯翁为此写诗道:“短褐单衣牧竖穷,不逢尧舜遇桓公。自从叩角歌声歇,无复飞熊入梦中。”

齐桓公的军队到达宋国边界时,陈宣公杵臼、曹庄公射姑已经先到了。随后,周朝单子的军队也到了。众人相见之后,便商议攻打宋国的策略。宁戚进言说:“您奉天子之命,纠合诸侯,用威势取胜,不如用仁德取胜。依我愚见,暂且不必进兵。我虽然没什么才能,但请让我凭借三寸不烂之舌,前去劝说宋公讲和。” 桓公十分高兴,传令在边界扎营,命令宁戚前往宋国。宁戚乘坐一辆小车,带着几个随从,径直来到睢阳,求见宋公。宋公向戴叔皮询问:“宁戚是什么人?” 戴叔皮说:“我听说这个人是个放牛的村夫,齐侯刚刚提拔他。他一定是口才过人,这次来是要进行游说。” 宋公问:“那该怎么对待他?” 戴叔皮说:“主公把他召进来,不要以礼相待,观察他的动静。如果他一开口说得不对,我就拉一下衣带作为暗号,您就命令武士把他抓起来囚禁。这样,齐侯的计谋就会失败。” 宋公点头,吩咐武士在一旁伺候。宁戚衣着宽松,神态高昂地走进来,向宋公作了个长揖。宋公端坐在那里,没有回礼。宁戚于是仰天长叹道:“宋国危险了!” 宋公惊讶地说:“我位列上公,身为诸侯之首,危险从何而来?” 宁戚说:“您觉得自己和周公相比,谁更贤能?” 宋公说:“周公是圣人,我怎么敢和他相比?” 宁戚说:“周公在周朝兴盛的时候,天下太平,四方夷族都来归顺,他还吐出口中的食物,挽起头发,去接纳天下的贤士。如今您处于宋国刚刚经历亡国之祸后,又正值群雄争斗之际,而且连续两代发生弑君逆乱之事,即便您效仿周公,卑躬屈膝地对待贤士,还怕贤士不来。您却妄自尊大,怠慢贤客,即使有忠诚的言论,又怎么能传到您的耳中呢?宋国不危险还等什么!” 宋公惊愕不已,离开座位说:“我即位时间不长,没有听过君子的教诲,先生不要怪罪!” 戴叔皮在一旁,见宋公被宁戚打动,连连拉动自己的衣带。宋公却不理会,对宁戚说:“先生此次前来,有什么指教?” 宁戚说:“天子失去权势,诸侯如散沙般各自为政,君臣之间没有等级之分,篡权弑君之事每天都有听闻。齐侯不忍心看到天下大乱,恭敬地承受王命,主持华夏诸侯的会盟。您在会盟中列名,是为了确定自己的地位。如果又违背会盟,就等于地位还没有确定。如今天子十分震怒,特意派遣王臣,率领诸侯来讨伐宋国。您既在之前背叛了王命,又在之后抗拒王师,还没等交战,我已经预见到胜负的结果了。” 宋公问:“先生您有什么见解?” 宁戚说:“依我愚笨的计策,您不要吝啬微薄的礼物,与齐国结盟。这样,对上不失对周朝称臣的礼节,对下可以与盟主结好,不用动用兵器,宋国就能像泰山一样安稳。” 宋公说:“我一时失策,没有善终会盟之好,如今齐国正派兵攻打我们,怎么会接受我的礼物呢?” 宁戚说:“齐侯宽宏大量,不记人过错,不念旧恶。比如鲁国没有参加会盟,在柯地会盟一次后,齐国就把侵占的田地归还给了鲁国。何况您是参加过会盟的人,齐国怎么会不接纳您呢?” 宋公问:“那用什么作为礼物呢?” 宁戚说:“齐侯以礼对待邻国,交往时厚待别人,自己则很节俭。即便是一束干肉也可以作为礼物,何必倾尽府库的珍藏呢?” 宋公十分高兴,于是派使者跟随宁戚到齐军中请求讲和。戴叔皮满脸羞愧地退下了。

宋国使者见到齐侯,说起谢罪请盟的事情,并献上十块白玉、千镒黄金。齐桓公说:“天子有命令,我不敢擅自做主。必须麻烦王臣转奏给天子才行。” 桓公就把宋国献上的金玉转送给单子,表达宋公求和的意思。单子说:“如果君侯您赦免宋国,我也能有所交代,回去向天王复命,怎敢不遵命。” 桓公于是让宋公到周朝去进献礼物,然后再商定结盟的日期。单子辞别齐侯回国。齐国与陈国、曹国的国君也各自回到本国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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